勿上升真人。
这篇写了挺久的，大概是这段时间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
淡淡的。
希望有耐心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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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承録啊，ig那边来电话说，过两天有一个全明星选队员的直播，如果你没办法回去的话，需要找一个人代你去。”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询问。
“啊，跟他们说让Jackey代我去吧。”姜承録翻着中文教学书籍的手指几乎没有停顿，义进哥也回韩国了，让Jackey代自己去选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
“好的，要记得按时吃饭。”
“啊，知道了。”他几乎是有些机械地回答道，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眉头轻轻皱起，仍在纠结着一个卷舌发音。
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就像是此刻简单布置的房间里，透过窗帘缝隙投射在地板上的那一丝光影也随着日头的降落隐去了最后一丝踪迹。
姜承録按亮了桌前的一盏小小的台灯，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在灯光下飘着淡淡的水气。
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是妈妈的来电。
或许又是提醒自己吃饭，他揉了揉眉头，接了起来。
“承録啊，ig那边打来电话……”不知是否错觉，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没来由地心底升起一丝不安，他却说不清是源自于什么，只拿起手边的咖啡轻啜一口。
“他们说Jackey可能没办法代你去参加选人直播了。”
“为什么？”
“啊……好像是Jackey要离开了吧，具体他们说的也没有很清楚。”
咖啡的苦涩在舌尖一点点晕开，姜承録握着手机有片刻的晃神。
“承録？”
“啊，我在的，妈妈。”他扶了扶眼镜，语气一如往常平淡。
“ig那边建议找乐言去比较合适，问你是否同意？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们会代你在微博上发布声明。”
“没问题的，队里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吧。”
手机另一头传来挂断的忙音。姜承録打开微信，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游移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宋义进的头像。
“义进哥，Jackey要走了吗?”
他一向是那种消息闭塞的人，但队伍的事宋义进不会不知道。
“好像是这样的。”
姜承録将那短短的一句话反复读了好几遍。
他在输入框打下几个字，删去。又打下几个字，依旧删去。
不知僵持了多久，反倒是宋义进又发来一句话。
“不用想太多，相信杰克。”
屏幕黑了下去，姜承録举起杯子轻抿一口。
杯中的咖啡早已凉了，美式的味道少了温度的氤氲只剩下单调的苦涩，几乎让他呛了出来。
02
“东槿呀，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又一夜通宵大乱斗之后，姜承録收到了Thoa发来的信息。
“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姜承録仰面躺在床上，快速地敲下回信。
“啊，没事就好。就是感觉以前你每次找我这样没日没夜的大乱斗好像都是心情不太好的时候。”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有事。大概是过两天就要到中国参加全明星周末，想要提前练练手感吧。”
“是这样啊，没事就好。有什么事要跟兄弟说啊，别闷在心里。”Thoa发来一个好兄弟拍肩的表情，姜承録笑得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把手机放在枕边，他翻了个身侧面躺在床上。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即使房间拉着窗帘，也有温暖的金色光线丝丝缕缕透进来，就像是那场金雨落下的圣裁之刻。
姜承録干脆再次翻了个身，将脸对着房间的阴暗处。
可是背上被光线抚慰而升起的温度不打算放过他。
无力地拿起枕边的手机，像是溺水的人拽住一根漂泊的浮萍。
“我时常在想，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瞎说什么呢？你已经是最强的男人了。” Thoa回得很快。
“你就是the shy，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不知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的对不起。”
高瘦的男孩将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遮住每一丝和煦的晨光。
03
姜承録跟宋义进是一起回到上海的。
到基地的时候，因为还未收队，基地显得比平时冷清不少。
乐言坐在训练室里，一个人对着电脑孤独地等着匹配。
宋义进走过去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把孩子吓了一跳。
“乐言，杰克走了吗？”
“杰克哥啊，还没走呢。”孩子挠挠脑袋，抬头看看楼上。
“不过估计这会儿人不在，他最近都神出鬼没的，想碰上一面都难。”乐言回答的时候笑得憨憨的。
宋义进叹了口气。“也难怪，他最近肯定很忙。”大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叹。
宋义进这个“忙”总结的倒很精辟。
姜承録万万没想到他回到中国几天，第一次正经和喻文波说上话居然已是他们从上海到海南的那天。
因为宋义进要和小钰住一间，姜承録和喻文波自然而然地被分配到了同一间房。
虽然当了那么多年的队友，但因为语言沟通的问题，做室友还是头一遭。
喻文波一进房门就指着两张床问：“shy哥，你要睡哪张？”
“啊……随便。”
“那我就睡这边了。”喻文波倒也不客气，选了靠门较近的那张床就倒了个四仰八叉。
手高举过头顶，继续刷着手机。这一路上，他的眼睛几乎就黏在了那一方屏幕上。
姜承録学不来喻文波的大大喇喇，规规矩矩在房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找了中文教学书翻阅起来。但眼角余光总忍不住瞄向床上那盯手机盯得聚精会神的身影。
或许是被喻文波挂在床边晃荡的脚扰乱了心神，半个小时过去了，书也没翻动一页。
所幸房门响了。
喻文波从床上跳起来跑过去开门，门外是宋义进，说小钰在附近的海底捞占好位置了，等他们过去。
去海底捞的路上，大家似乎很有默契地没问这一顿为什么没叫上队伍的其他人。
04
即便时间已经相当晚了，火锅店依旧人声鼎沸。
三人刚一落座就被小钰赶去取蘸料。
喻文波的话比以前少了许多，只一味地低着头划拉着手机。
自助区的人有些多，排队的队伍走得缓慢，喻文波一个不留神头撞到了走在前面的姜承録。
“啊，对不起。”大头AD捂着自己被撞到的额头道歉。
“手机一会儿再看吧。”姜承録温柔地笑着，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摸对方的额头。
喻文波微微向后一仰。
手无力地垂下。
“承録啊，你试试这个，我跟你说，我上次尝过这个可好吃了。”
姜承録转过身去，和宋义进就哪种火锅蘸料好吃展开了热烈的交流。喻文波漫不经心地加着自己的蘸料，就像方才几秒钟的牵扯从未发生过一样。
火锅桌上，蒸腾的热气间，话题依旧热络。
喻文波作为资深网瘾少年，高强度刷手机的同时也能做到适时接两句批话，增加节目效果。宋义进则在中文韩文间无缝切换，把大家的话题串联起来。
忽然小钰问了一句。
“杰克，想好去哪儿了吗？”
气氛一碰即碎。周围的喧嚣瞬间化为背景音，方寸之间静得一根针落下的声音也能听见。
大家似乎都屏息等着一个答案。
喻文波只是手指顿了顿，眼睛都未离开他的手机。
“还没想好呢。”
“来，吃菜吃菜吃菜。”
宋义进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到小钰碗里，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
大家的目光又聚焦到即将到来的全明星赛上，讨论得不亦乐乎。
姜承録一直在笑，看着对面的小情侣变着花样的打情骂俏，看着小钰和喻文波斗嘴，几乎让他生出一种一切如昨的错觉。
05
姜承録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喻文波已经睡着了。手机就丢在枕头边上，看样子是刷到一半睡着的。
喻文波这一年里似乎少了许多少年人的轻狂气，变得老成了不少，笑得时候也少多了。
直到熟睡的此刻，才少许收起给自己装上的坚强外壳，俨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睡衣下摆没盖好，此刻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块软白的肚子。
姜承録伸手去帮他将衣角掩上，又将被子从他身下拽出来盖好。
动作小心翼翼。
也或许是喻文波真的累了，完全没被吵醒，在被窝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得香甜。
姜承録忍不住伸手揉揉蓬松的额发，平日桀骜的少年仿佛只有此刻才是乖顺的。
第二天，喻文波是被姜承録推醒的。
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他稍微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应该是没洗澡就直接睡着了。
于是一溜烟从床上跳起来沐浴、洗头、吹干一气呵成。他虽然一直排斥靠脸吃饭，但毕竟做了联盟那么多宣传片的御用男主，多少还是有些职业素养，重要场合对自身形象的要求还是高的。
等这一通忙活下来，再看姜承録，早已收拾停当，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个小纸条念念有词。
“Shy哥，你干啥呢？”
“啊”，姜承録晃晃手中的纸条，笑得羞涩。“领奖词。”
“哦？”喻文波来了兴致，从姜承録手中接过纸条看了看，很简单的几句中文，还都标好了拼音。
“真羡慕你啊，shy哥。我啥时候也能得个最佳人气奖啊。”喻文波颇为向往地摇了摇头，打算物归原主，哪知对方不接。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要把奖送给我吧？shy哥。”
“不是。”姜承録急忙摆手。却因为一时不知怎么表达，憋得满脸通红。
指指纸条，又指指自己。
“你能帮我……背这个吗？我的音……不准。”
“哦。纠正发音啊。你早说嘛，要我帮忙我还能不答应吗？”
于是，两个少年开启了“大家好，我是ig的上单the shy”的无限循环。
一个小时后。
当姜承録颤颤巍巍地背出“也会多多与粉丝互动，谢谢大嘎”的时候，喻文波缓缓吹出一口气，卸下重担的样子不亚于赢下一场冒泡赛。
他拍拍姜承録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姜啊，老师尽力了，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
姜承録显然没听懂这个梗。
06
因为要提前做造型，选手们都早早地抵达了场地附近的化妆间。
姜承録从更衣间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已经换好西装的喻文波站在镜子前对自己上下打量。
喻文波的西装似乎大小不是那么合身，穿在喻文波身上有种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觉。
姜承録在后面看着他拽拽领口，拽拽袖口，似乎怎么都不得劲儿的样子。
弄歪了原本服帖的领结，他笑着走过去。
“杰克，可以帮我一下吗？”他拍了下喻文波的肩膀，指了指自己歪掉的领结。
“哦，好的。”喻文波抬手去帮他将领结摆正。
刚要放下的手被轻轻拽住。
“你袖子好像有点长。”
姜承録边说着边双手去仔细将喻文波的袖口掖好，只在西装外露出一截细细的白边。
他衣品一向良好，喻文波那略长的袖口经他一整理，果然利索不少。
一只袖口掖好又去整理另外一边。
“谢……谢谢shy哥。”一向牙尖嘴利的ad忽然口吃起来。在姜承録抬头的瞬间避开了目光。
“还有这里。”姜承録又抬手去帮喻文波理了理略有些高的领子。
指甲划过脖颈，喻文波缩了缩脖子。
姜承録笑着拍拍手，指了指旁边的镜子，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你看。这样好多了。”
喻文波看着镜中的自己，手轻轻拂过方才姜承録调整过的衣领，面部的温度有些不正常的烧灼。
07
喻文波做完造型后就一溜烟地不知跑哪儿去了。
姜承録和宋义进坐在化妆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聊到工作人员叫他们准备去走红毯。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喻文波已经站好位置等他们了。
已经官宣成为自由人的喻文波这会儿依然作为ig的一员走红毯。
他有些不自在。
低头看了看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袖口，一转头正撞上另一双也不甚自在的眼睛。
眼神相触的一刻，姜承録绽开一个笑容。
仿佛有魔力，熨平喻文波心中不安的涟漪，漾起他唇角温暖笑意。
08
无数目光注视下，那个挺拔的身影走上舞台，接受观众的欢呼、膜拜。
在赛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赛场下站在被镁光灯照射的舞台中央，是出人意料的羞涩内敛。
喻文波抬眼望着舞台上的姜承録。
那一字一句他都陪着他念过，甚至可以想起他将“这里”说成“卓里”时害羞的大笑。
导播将镜头给到观众席上的队友们。宋义进欣慰地望着台上，笑得慈祥。
喻文波也在笑。
旁观者看来那是为队友高兴，殊不知他只是想起了姜承録背那句话时的样子。
09
姜承録结束颁奖典礼后的采访，回到酒店的时候，房间里找不到喻文波的影子。
靠近门的床上，被子隆起一个小山包，枕头的位置透出些手机屏幕的白光。
他隐隐觉得窝在被子里的人似乎不太想说话，犹豫了一下。
“杰克，刚刚阿宁说……明早……广告。”
刚刚送他回来的路上，阿宁说明天他们要补拍一支肯德基的广告。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转告，但苦于不甚精通的中文，一番话说得支离破碎。
“嗯，我知道。”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
姜承録不知道为什么白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人忽然就自闭起来。
只是默默地拽去领结，脱下西装，洗漱、上床，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姜承録忽然坐起来，他想说些什么。
旁边床上的小山包纹丝不动，手机的微光依旧亮着。
“……晚安。”最后，他只说出这两个字，伸手熄灭了头顶的灯光。
直到第二天的拍摄，喻文波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多少好转。
虽然他按照剧本的安排做着指定的动作，露出笑容，姜承録却有种他似乎不太开心的感觉。
很努力地笑着争取眼神互动，想要帮弟弟调动起情绪。
但他看到的只是喻文波勉强牵起的嘴角，和垂下的头。
好在因为下午就有全明星正赛，拍摄的时间很赶，他们并没有经历太多的NG。
结束的时候，导演让他们拍一个彼此庆祝的镜头。
在导演的指示下，姜承録很开心地跑过去和小天、刘青松击掌。
喻文波笑着站在一边，似乎有些犹豫。
姜承録举着手走到了他面前，静静看着喻文波，并没有要放下的样子。
喻文波垂下眼睛。
“啪！”
掌心相触，姜承録抓住那抹熟悉的温度用力攥了攥。
10
全明星正赛前，化妆间里的选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研究着骚套路，喻文波跟史森明作为两队的主力骚话王火力全开，研究战术的同时不忘时常问候一下对方的家人。
工作人员的到来打断了双方的唇枪舌战。大家排着队鱼贯通过走廊来到舞台后方。
无光处，喻文波悄悄扯了一下夹克的领子，轻轻吐气。
明明只是娱乐赛，胃里却依旧灼烧的翻腾，他攥紧拳头，猛的吞咽下一口。确保别人不会发现他的小小异常。
一只手熨帖上他的背部，帮他驱散了少许不适的感觉。
上单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盘桓，温热的吐息吹拂在后颈。
“杰克，加油。”
舞台耀眼的光芒逆着昏暗的通道投射，可以看到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尘埃漂浮。
上单逆着光，轮廓罩上一层暖色，看不清表情。
11
比赛输得干净利落，一场0-2的溃败，倒是彻底贯彻了娱乐至死的精神。
喻文波在比赛中疯狂口嗨。
姜承録和宋义进沉默着专心操作，只是时而笑笑作为回应。
谁都看得出这场以娱乐为名的比赛，他想赢下来
看着自家水晶爆破，喻文波手指没有离开鼠标，低头苦笑。
作为今年的最后一场舞台上的比赛，这结果倒像极了他这一年的真实写照。
赛后采访的时候，大家插科打诨，情绪高涨。
采访席一侧的三个人也跟着笑，似乎笑声能填满心中的一块陷落。
喻文波放纵自己在亢奋的情绪里，沉浸于痛击队友的快乐无法自拔。
直到记者让他们合照的时候，他还在和宋义进调侃着，感觉自己的身高受到了侮辱。
肩头压上一丝重量。
喻文波从眼角余光里能看到姜承録的侧脸。微卷的头发蹭在他脸侧，有些痒。
他忍不住侧了侧脑袋。
姜承録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下巴和他的肩头拉开了一线距离。
“看这边！”摄影师下达着按下快门前的最后通牒。
喻文波的头向左边靠了一下。
灯光闪烁，留下三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
12
赛后的单独采访喻文波是百般的不愿，他一向疲于应付记者的套路，更何况此刻正处于敏感时期。
自我介绍的时候，还是十分顺口地说出了“大家好，我是ig的ad Jackeylove。”
果然是之前帮某人练习的太多自己也说顺口了吗？
喻文波眨眨眼睛在心里吐槽，面上依旧神态自若地对记者提问应答如流。
“The Shy今年的颁奖词说了很多中文，你对Shy哥的中文如何评价呢？”
“哼，也不想去说队友不好什么的。但是我只能说，他这个是提前背好的。”
喻文波想起姜承録皱着眉头，嘴里嘟囔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的样子，忍不住嗤笑。
“如果让你选出一个过去一年里比赛的高光时刻，你会选哪个瞬间？”
喻文波歪头，似乎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过去一年？我好像没有什么高光时刻吧。”
不是谦虚，他答得坦诚。
13
走出场馆的时候，出人意料的，苏小洛站在接送他们的商务车前。
瞧见喻文波出来的时候，激动地招手。
看他走过去，一把将他推上了车。
车上人有些多，小钰、宋义进、姜承録跟他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今晚第一次的一脸懵逼。
“是今晚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一边坐到后排的姜承録旁边，一边探着头问。
“听说这附近有家店甜品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
情况好像已没有接受之外的第二种选择。喻文波无声叹了口气，低头刷起了手机。
苏小洛选的这家甜品似乎在当地非常有名，店面装潢简朴，但是出品的味道也是真的不错。
喻文波埋头吃冰。听苏小洛念叨着全明星、念叨着战队的事，不怎么吱声。
姜承録平时就因为语言问题不太能加入这种聚会的谈话，今天更是出奇地寡言少语。
于是五人聚餐变成了三个人一台戏。
“杰克，你明天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啊？”谈话的空档，苏小洛随口问了一句。
姜承録拿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上海那边还有点事，得赶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已经跟主办方说好了，很多选手都是同一班机，你们就不用管我了。”喻文波回答的声音很轻很快。
姜承録舀起一大勺冰送进嘴里，被一块较大的冰碴噎了一下，捂着嘴咳嗽起来。
宋义进连忙起身将水杯推到姜承録面前：“喝点水。吃东西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姜承録掩着嘴一个劲儿摆手。“没事，没事。”
桌子的一角，喻文波正低着头与一碗豆花奋战。
14
姜承録躺在床上，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喻文波蹑手蹑脚收拣着行李的样子。
他努力合上眼睑，等待着睡眠之神的降临。
心头有一点火光燃起，虽然微弱却执着得不愿熄灭。
身后的响动并未停止，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便瞧见喻文波坐在自己的床上，嘴里叼着块小面包，攥着手机，瞪着一双大眼睛和他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啊，shy哥，是不是吵到你了？”
喻文波把小面包从嘴里拽出来，抱歉道。
“还饿吗？”姜承録答非所问。
“刚刚光顾着吃老宋的狗粮，都没放开吃。”喻文波说着又拿起面包啃了一口。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背包前面拽出一个小面包抛给姜承録。
姜承録顺手接住，“谢谢。”他的中文发音还是不太好，声音像是在嗓子里滚动，嗡嗡的。
肚子好像并不是很饿。
姜承録还是撕开了塑料包装，非常斯文地细嚼慢咽起来。
喻文波低下头继续刷着手机，房间里一时间除了咀嚼音再无其他。
姜承録望过去发现那屏幕似乎播放的是比赛画面。
“你在看什么呢？”他向来不是个八卦的人，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啊，我在看S9我们打格里芬的那场。你那个天使R闪进场太帅……！”
身边的床铺忽然陷了下去。
姜承録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拿在两人之间。摘下他一侧的air pods。
“可以一起看吗？”虽然是礼貌的疑问句，却俨然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喻文波点点头，姜承録将取下的那只Air Pods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于是静谧的夜晚，两个人再次被世界赛场上的兵戎相见所包围。
他们时不时会按下暂停，讨论一下某一波操作怎样处理会更好一些。就如同他们曾一起征战的无数个日夜一样。
直到喻文波的肩头一沉，上单靠着他睡去。
15
再次回到基地，喻文波干脆彻底不见了踪影。
听苏小洛他们说好像杰克和别的俱乐部合同谈得并不是很顺利。
姜承録不置可否，甚至因心中闪过的一丝窃喜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只是很快他就无暇顾及这些，又踏上了飞往拉斯维加斯的旅程。
16
当女主持笑着问起下一场英雄会选什么的时候，姜承録才意识到他几乎是从counter刀妹的英雄里没怎么犹豫地就选择了德莱文。
为什么会选呢？他似乎无法从脑海中整理出一条明确的逻辑线。
“因为我们队也有德莱文玩的很好的选手，但是没有能来到这边，想展示一下我们队的风采。”
他刻意地避开了那个名字，却没想到因答案太过明显，主持人在翻译时直接代入了喻文波，让一切的欲盖弥彰化为徒劳……
喻文波正百无聊赖地网上冲浪。
热搜上一个话题吸引了他的目光。
#theshy 德莱文#
那是他的前队友和他自己的代表英雄。
喻文波挑挑眉，点了进去。
排在前面的是一段采访视频。
高高瘦瘦的上单微笑着接受采访，远在大洋彼岸似乎心情相当不错。
评论里成群大呼着和女主持“般配”的吃瓜群众。
当然也不乏热泪盈眶呼唤着杰克回去的。
手机弹出一个横幅，是史森明的微信。
喻文波“啧”了一下，点开微信。史森明发来的就是他正在看着的视频。
“畜生，人生大事决定好没？你看队友都提前对你发布追思了。”配上个奸笑的表情。
“放nmd屁！”
过了许久，喻文波回复道。
17
姜承録做了个梦。
梦里他拿到了全明星solo赛冠军，捧着德莱文的飞斧奖杯回到基地。
队友们都跑过来围观，其中也包括那个AD。
梦里的AD盯着沉甸甸的奖杯，一脸很馋又要装酷的模样。
“喜欢吗？送给你。”姜承録把奖杯递给他，嘴角掩不住的得意。
奖杯触到双手的一刻，眼前的人影忽然变得暗淡透明。
“砰!”
那是德莱文奖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惊醒。在异国他乡的陌生房间。
心里忽然燃起一股不想输的欲望。
但第二天还是倒在了决赛的门前。
就像有些事，谁也搞不清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一样。
IG如是，S9四强赛如是。
喻文波，也如是。
18
全明星比赛的小小遗憾很快就被回到韩国后平静的日常所平复。
普拉提、声乐课、钢琴课还有大乱斗。生活简单而丰富。
姜承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联系上直播节目。
他似乎习惯了直线的思维模式，喜欢谁，就会直接表示，想要对谁好，也会毫无保留地付出。
对方是出名前带他直播的前辈，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在他看来再自然不过。
坐在镜头前，尽管依旧十分不习惯，甚至有些害羞。但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认真回答前辈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新赛季的队伍名单确定了吗？”
“啊，确定了。上路是theshy，打野是leyan和ning，中路是rookie，下路宝蓝留队，还有VG的下路组合。Adc是puff，辅助是南风。”
思绪回到两三天前。
队伍新的人员配置宋义进通过微信告知了他，还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新来的下路组合很棒，他会喜欢他们的。
“那杰克呢？”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问题发了出去。
“应该走了吧。”宋义进的回复只有五个字。
“去哪儿？”姜承録按下发送键后有些懊恼。
他一向是个不愿浪费过多时间精力在自己队伍之外的人或事上的。这样一个劲追问有点违背自己的处世哲学。
“不知道。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宋义进的这个信息让姜承録皱紧了眉头，立刻想要敲下几个字。
敲到一半，又连人带手机摔到了床上。
“这不是你该花精力去关心的事。”他在心里暗暗自言自语。
……
“我是一个只喜欢自己队伍的人。这样不好，我应该改正。”
“那对离开队伍的人呢？”
那种没来由的焦躁感又翻涌上来。
“我是一个很容易过于投入感情的人，同样的，回收感情也很快。虽然有时会过分投入，但也因此不会留下后遗症。与其说回收感情，不如说是要多分一些爱给我的队友。”
说出口的话仿佛是在竭力说服自己。
屏幕上飘过几个刺眼的“杰克回收”。
“说什么呢。当然得喜欢Jackey了。”
辩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几条弹幕较劲。
“不好意思，Jackey是谁呀？”直播的前辈被姜承録突如其来的弹幕互动弄得一头雾水。
“是我们队的ad，但听说要走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他抿紧了嘴唇，将吸管塞进嘴里。
杯里的冰咖啡快没了，发出“咕噜噜”的气泡声。
心里漏了一个洞，有凉凉的风灌进来。
他不知道这后遗症还要持续多久。
19
姜承録圣诞节后回到上海的那天，宋义进去机场接了他。
两人一见面，宋义进就笑得神秘兮兮的，说一会儿要告诉他个好消息。
姜承録想，这个惊喜除了新下路还能有什么呢？
但宋义进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多少让他有点疑惑。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有必要搞那么神秘吗？
“戏精”的嘲讽刚想说出口，还是咽了下去。
虽然他在发信息时经常bb宋义进，当着面多少还是怂一些的。
果不其然，事情的演进和他预期的一样。
回到基地就在训练室里遇到了puff和南风，宋义进给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姜承録靠着宋义进的翻译跟他们聊了两句，新队友貌似人都挺好相处，让他原本有些顾虑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我先带他上去放个行李啊。”
宋义进忽然结束了对话。对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出门上了楼。
姜承録思忖着宋义进那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满头的问号，忽然福至心灵般地明白了那么一点。
事情的真相随着宋义进带他走去的房门越来越清晰。
“啪啪啪啪啪~”
宋义进撸起袖子拍门拍得不厌其烦。
终于在一阵噪音袭击后，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从门开的速度可以看出开门者蓬勃的怒气。
喻文波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眯着眼睛走出来。
看到宋义进就是一番亲切的问候。
“cnm！你tm是狗吧，宋义进。”
宋义进听了也不气也不恼，笑嘻嘻指指身后的人：“你看看谁回来了？”
喻文波似乎这才发现在后面傻傻站着的姜承録，撑着还没睁开的眼睛挥了挥手：“shy哥，你回来啦。”
姜承録点点头，笑得露出两颗兔牙。
接下来两三天，他们一起在基地吃阿姨做的饭，一起点外卖，一块儿rank。好像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像喻文波成为自由人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晚上训练赛的时候，队友变成了puff和南风。新来的成员需要磨合，他们也可以顺便多练一些搭配和套路，大家对此都没什么异议。
他们在打训练赛的时候，喻文波就坐在旁边默默rank，或者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呆着。
新来的下路组和他们配合得不错，训练赛的效果很棒。
队伍走上了正轨甚至有所补强，喻文波也留下了，这是姜承録在这个转会期开始从未想过的完美结局，他一个人等单排时开始哼起了小调。
队伍通知了明天要去拍摄定妆照，还要拍摄给校长生日祝福的视频。脑海里甚至开始思考起在队伍人员前所未有的庞大的情况下，大家应该怎么摆pose的问题。
“砰！”门摔上的声音。
姜承録回头看见喻文波径直朝门口走去。
宋义进觉察出气氛不对，跟了出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姜承録已经站在了楼上的门前。
手指放在门铃上犹豫了一下，按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房间里静得可怕，宋义进和他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心里那种空洞的感觉又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来，他们来到卧室，看到喻文波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我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喻文波眼睛盯着手机，语气无比的平静。
姜承録和宋义进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心里，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20
第二天的定妆照，喻文波没有去。
他们从早到晚，忙碌了整整一天。
工作人员很懂得利用有限的时间提高效率，仅用一天时间就拍摄了定妆照，老板生日的祝福视频，甚至还有S9的纪录片。
拍摄纪录片的时候，他们被单独叫到房间里接受采访。
“这个赛季队伍的人员变动也比较大，对于这个变化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
姜承録低下了头，两只手不安地攥在一起，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好像……没什么想说的。”
他笑着说道。
“S9世界赛走到四强有什么感想？”
采访者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很难过。想到如果打的好一点的话应该能赢的。就难过了。“
”说实话，我是那种比赛不夺冠军不如不去的人，所以对这次成绩不太满意吧。”
高瘦的男孩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结束拍摄回到基地的时候，喻文波就好像他从韩国回来那天突然出现一样，悄无声息地不在了。
21
大家依然照常rank训练。喻文波的突然出现和消失。似乎没有给这个基地的生活带来任何的涟漪。
校长生日那天。
姜承録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
一个熟悉的人影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少年身上，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他的美梦。
以为又是后遗症作祟，姜承録揉揉眼睛。
身影并未消失。
温热的室内温度容易让人的内心泛起缱绻，他悄悄在少年身边坐下。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开心的、悔恨的、焦虑的、疑惑的，一切一切不明所以的翻滚着，灼烧着他醒来空空的胃部。
微微颤抖的嘴唇印上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撩拨着他的心脏。
少年吻上少年的眼睛，闭眼虔诚的模样就像吻着人生第一次获得的荣光。
像是仅过了几秒，却又像几年那么长。
姜承録直起身，那双被亲吻着的眼睛睁开了，静静看着他。
内心那些潜藏的壁垒高墙轰然崩塌，姜承録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想要躲开目光却又倔强地将视线迎了上去。
喻文波什么也没说，眼里甚至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们像两个困于迷宫走投无路的死囚，在不明原因的桎梏中沉默对峙。
“杰克，叫上shyshy，我们一起下去了。”
宋义进的声音将他们解救出来。
22
那天下午，基地聚满了人。
姜承録才知道喻文波是为了校长的生日回到了基地。
只是之前那个因为年纪最小被使唤的孩子这回成了座上宾，大家对他都十分客气。
等校长的当口，队员们一起聊了会儿天，最终还是为了消解无聊，纷纷坐到训练室里rank起来。
姜承録环顾四周，有片刻的恍惚。
仿佛回到了某个所有人为冠军梦一起拼搏的岁月。
那样的日子太过美好，很熟悉，却又好像久违了。
校长差不多晚饭的时候才到基地。
饭桌上，寿星嘱咐他们今年要取得好成绩，把冠军夺回来。
大家都纷纷应承，壮志满怀。
以往在这个时候总要说几句批话引得哄堂大笑的喻文波只静静笑着，宛若一个旁观者。
校长举杯敬他，感谢他一直以来为队伍的付出，祝福他未来一切顺利。
喻文波举杯笑笑，只说了句“祝校长生日快乐！”
因为这场生日聚餐的主角晚上还有其他应酬，饭局结束得很早。
大家前呼后拥的送走了老板，宋义进搂着喻文波的脖子，让他再去基地坐坐。
喻文波摇摇头，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晚上还有事儿，下次吧。”
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少年的眼睛在黑夜里像璀璨的星星。
“忘了跟你们说，新年快乐！”
宋义进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狠狠rua了两下喻文波的头毛。将他往前推了一把。
“走吧，走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杰克！”姜承録挥挥手。
喻文波的目光在上单脸上停留了一秒。轻轻勾起嘴角。
出租车的尾灯融入都市夜晚的纷繁光影中。
“回去吧。”宋义进拍拍姜承録的肩膀，感觉到一阵紧绷。
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肆虐，潮湿而微咸的。
转瞬又被夜风吹干。
就像那时不时复发的后遗症一样，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寄生于骨血之中，只在某个瞬间作祟。
只要他对着这个世界微笑，就不会被发现。
End.
